 | 「銀燭秋光冷畫屏，輕羅小扇撲流螢，天階夜色涼如水，臥看牽牛織女星」，孩子們輕輕地朗讀著杜牧的這首秋夕詩，彷彿又讓我看到了小時候在身旁一明一滅，飛舞穿梭的螢火蟲，隨手抓起一把螢光，再放飛入草叢中，閃爍的亮光像一盞一盞黑暗中的明燈，常常讓我忘記了煩惱。於是在教育局入口網站的專書導讀中，我選擇了閱讀羅青所著的螢火蟲，書中寫著「螢火蟲，真頑皮，飛到東呀飛到西，飛到天上下不來，只好變做小星星，外表裝得很文靜，心裏急得眨眼睛。」在「我們姓台灣」這本書中說：「當冬天的腳步沉沉地踏上台灣的泥壤，人們紛紛以厚衣躲避它冷峻的氣息，貪婪於暖被裏的溫存時，一羣螢火蟲，卻正要開始振翅待發，漫舞於冬天的冷冽之中。」是的，台灣一年四季都可以欣賞到螢火蟲的舞姿，從事螢火蟲復育多年的賴胤就老師說:「只要某處設了路燈，螢火蟲便會明顯地消失，回到更無人煙的山裏棲息，事實上，人為開發是近年所有螢火蟲逐漸消失的一大關鍵。」如今，在許多單位與有心人士的努力下，漸漸地，我們得以重見久違了的螢火蟲，讓懷念螢火蟲的人可以重溫舊夢。
心華在閱讀網站上寫著：「 夜晚的森林裡， 樹木一叢叢，見不到山的高，看不到路的遠，黑暗中一明一滅的光，忽近，忽遠，蟲兒﹗蟲兒﹗別心急， 希望就在一閃一閃的光明裡。」。
仲夏之夜，我們全家人一起到汐止的山間尋訪螢火蟲，孩子們小心翼翼地把螢火蟲捧在手掌心，細細的欣賞牠的亮光，身旁的車一輛一輛的停靠，車燈閃爍宛如一座不夜城，許多小孩下車抓起一大把的螢火蟲放進寶特瓶裡，又一輛一輛的呼嘯而過，孩子們問我:「媽媽，他們把螢火蟲帶走了，螢火蟲很快就會死了，他們不知道嗎?」所以我們真的需要教會我們的孩子，如何去呵護這道小小的光芒，讓牠們在短暫的生命旅程中綻放光與熱，為寂寞漆黑的道路，永遠點亮著一盞明燈，指引著我們向前行，而不要為了想要短暫的擁有，卻奪走了寶貴的生命。
在「汗落成米」這首詩裡，羅青寫著「農夫的手，為稻子流滴滴的汗。稻子的心，為農夫結粒粒的米。」農夫的真心換來稻穀的豐收，也道盡了農夫耕耘的辛苦，現在的孩子已經很少經歷三餐吃不飽、穿不暖的日子，我記得小時候阿媽告訴我：「吃飯時，飯碗裡如果留下一粒飯粒，長大會長出一臉麻子，不能浪費一粒米。」小時候學會的儉樸與惜福，正一點一滴地從現在孩子的身上流失，生命教育不就是從生活教育開始的嗎?我讓孩子們收集農夫耕田的資料以及一幅有關田野的畫作，除了上台報告後並上網寫心得分享。書妤在閱讀網站上寫著︰「好吃的白飯從哪來哩?!是超市?不對!
那....是哪哩?答案是:稻田~那...稻田一定要有人照顧呀!是誰在照顧?農夫嗎?叮咚叮咚~答對了!農夫辛苦的在田野上耕種，一方面要施肥澆水，另一方面要防害蟲，遇到了颱風就會很擔心，因為怕水災，只要一淹水，幾個月來的辛苦就沒了﹔遇到水荒就難過，沒有水可以澆種植物，這樣稻田裡的食物就枯死，幾個月的辛苦又沒有了。我覺得農夫好辛苦喔!就像書中所說的"汗落成米"，汗落成米的意思好像是說：農夫在大太陽下工作，因為"熱"所以一直流汗，可是熱歸熱，還是要工作，如果沒工作沒得過日子了，所以一直工作，等到稻米可以開始收割了，這時候就有錢可以過日子了!所以我們不能浪費食物，要懂得感恩，不要糟蹋別人辛辛苦苦種的米飯。」
當孩子們看到大陸貴州山區的貧困農村，一天只吃兩餐的山裡娃兒，中午很餓時卻只能吃一片薄薄的辣豆干填飽肚子，所以看著色香味俱全的營養午餐，他們再也不會抱怨營養午餐很難吃，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是一群幸福的人，要懂得知足、感恩。班上的小修已經六年級了，每天還是爸爸幫他背書包到教室，還有其他住在附近卻依然要爸媽接送的孩子，還有經常晚起而遲到的孩子，看著影片中：山裡的小孩個個都要迎著曙光，沿著崎嶇小徑走路上學，有的人沒有鞋子穿，有的人每天甚至要走三個小時，那一份渴望讀書求學的堅強意念，讓班上的孩子們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，小修告訴爸爸他要自己背書包上學，班上自己走路的孩子變多了，連一些遲到大王都改進了不少。證嚴上人說:「在大樹下乘涼的人，會比在冷氣房裡的人更快樂，因為心滿意足時，一草一木皆美景」。
學校的操場邊，矗立著一棵很老很老的青剛櫟，它陪伴著龍安的孩子度過許多無憂無慮的童年，坐在涼亭上看著它，讓我想起跟孩子們講過的「蘋果樹的故事」，小男孩在蘋果樹下，抓著它的樹葉盪秋千，小男孩好快樂，樹也很快樂，小男孩長大了，來到樹的身邊，不是要玩盪秋千，而是想要錢，想要房子，想要一艘船去旅行，於是，蘋果樹給了他蘋果，給了他樹葉，給了他樹幹，等到小男孩老了走不動了，蘋果樹依然張開雙臂歡迎他，讓他坐在他唯一剩下的樹根上休息，這無私又偉大的精神讓我感動，也讓孩子們知道「行善、行孝要及時」的道理。所以，讓孩子們也出去找尋在台北街頭處處可以見到的台灣欒樹，經典雜誌第四十期中寫著:「以美麗的姿態挺直矗立於城市街道上，需要的是不斷適應的堅強忍耐，還是懂得將美麗凋謝的瀟灑，從台灣欒樹身上，我們瞥見的，似乎是一種在城市規則中生存的獨特精神。」它每天默默地站立在道路的兩旁，努力吸取空氣中的髒污，然後吐出乾淨清新的空氣奉獻給路人，許多的人每天來來往往看著它熟悉的身影，卻叫不出它的名字，從山林到城市，台灣欒樹一直堅毅地適應著自然環境的變遷，孤獨而美麗的生存在城市的角落裡，我也希望孩子們可以學習它行善不為人知的情操。證嚴上人說:「每當我們的心靜下來的時候，就會感到大地一片寧靜，也因為這麼安靜，所以連最細小的聲音我們都聽得到。好比大地呼吸的聲音，微風吹動樹梢的聲音，還有鳥兒唱歌的聲音，流水的聲音……」下次當你走過台灣欒樹的身旁時，不妨停下匆忙的腳步，靜靜的傾聽，它告訴你些什麼?
我的心開出一朵花兒
有一首詩說著︰「在遼闊的大地上，不管你是多麼渺小的一棵樹、一株草，卻總有你自己的位置。在浩瀚的天空中，不管你是多麼輕微的一顆星、一片雲，卻總有你自己的軌道。」2003年的暑假，一個學習障礙的孩子分到我的班上。開學的第一天，我正努力地認識每張可愛的小臉時，一個很大的聲音說：「你很煩，你不要一直跟我說話，我跟你從一年級同班到現在還是同班已經夠倒楣了，你不要再纏著我。」他邊說邊跑著讓安安追，但是安安似乎不了解他的意思，繼續跟著他跑，小偉終於火冒三丈了，不禁衝口而出說：「我要馬上打電話給你媽媽，叫警察把你抓起來。」安安一聽到小偉要打電話給媽媽，還要叫警察來，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，我趕忙安撫他，但是叫聲依舊激昂、憤怒，沒有停歇，我想先把他帶到教室走廊安撫他，他卻掙脫我的手跑來跑去，讓我在走廊上疲於奔命地追著他，我倆的喘氣聲中，還夾雜著安安一直重覆的吼叫聲「你是壞人，我要叫警察把你抓走」。
午夜夢迴，輾轉不能入眠，我想:「跟安安一樣有學習障礙與情緒障礙的孩子不知道還有多少？是天生的，還是環境的因素，抑或是父母不知道如何教導孩子管理好自己的情緒？」。因為班上有特殊的孩子，所以我決定跟孩子們分享許多生命鬥士的故事: 謝坤山叔叔用嘴巴咬筆，經歷過許多的挫折與考驗，終於畫出自己一片燦爛亮麗的天空﹔小小年紀就遭受病魔之苦的韋齊，用截肢的手寫出一整面漂亮又工整的字，用截肢的腳在地板上跳舞的身影，用滿臉的笑容不用護具上體育課的情景。忠仁、忠義出生時身體一大部分相連的照片，經歷充滿挑戰的分割手術後，他們只能各自擁有一半的大腸，一個人工肛門，一個將有生殖器官與尿道，另一個則沒有生殖器官，只能各自擁有一條腿，半個骨盆活下來；唐氏症寶寶予力一學期才學會唱一首歌的模樣，都讓孩子們留下深刻又欽佩的印象，他們的故事都見證了人類生命強韌的一面，因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。因為在溫暖關懷的善意中，他們也會感受到被接納的快樂。上課時，安安都非常安靜的看完全部的影片或照片，我知道他變得更堅強更勇敢了，因為證嚴上人說:「不要小看自己，因為人有無限的可能」。
2004年的春季校外教學，決定讓安安單獨參加，安安的那一組，我私下請小軒幫忙照顧，在主題樂園裡，安安玩得盡興又快樂，媽媽來校門口接他的那一刻，他還嘰哩哌啦說個不停。因為這次的表現，安安開始加入班上的活動，運動會的大隊接力比賽，他也是其中的一棒，剛練習的時候，他會東張西望跑錯跑道，還會突然停下來看看別人，同學們都會緊張得捏一把冷汗，經過好幾次的講解與練習，安安跑得很快，決賽時，本班跑進了前六名，雖然未能贏得前三名，但是同學們已經高興得手舞足蹈、相互擁抱了。接著舉行趣味競賽的五人六腳，在平時練習的時候，同組的同學為了遷就安安混亂的節拍，會刻意放慢速度，但是今天操場上的戰況激烈，同學們都奮力一搏，卻忘了要放慢速度，只見安安吃力得要加快腳步，卻依然跟不上，結果整組摔了一大跤，我正想跑過去幫忙，結果他們馬上一起爬起來努力走完，我看見幾個人的腳已經因為跌倒而受傷，但是他們沒有責備安安，只跟其他同學說:「我們這組輸的部分，你們一定要幫我們贏回來」。結果，本班贏得冠軍，在練習賽都沒有進入過前三名的我們，竟然在正式比賽榮獲冠軍，讓我又驚又喜，忍不住跟著孩子們尖叫、歡呼，眼淚不禁奪眶而出，不知是因為孩子的包容與懂事而哭，還是因為反敗為勝的驚喜而哭。
接下來一連串的日子，安安的表現漸入佳境，上課因較專心後成績突飛猛進，在資源班也會幫助其他中、低年級的學弟、學妹功課，由於在各方面表現良好，獲選為模範生，在班上，也成為我的好幫手，幫我做事、跑腿、發本子，和同學的感情越來越好，他越來越喜歡上學，模範生頒獎的那一天，安安低著頭，羞羞怯怯的走上台，接受校長的頒獎時，四週響起了如雷的掌聲，突然，小軒扯著他慣有的超大嗓門說:「安安，你好棒，我們以你為榮！」安安用他現在最常出現的笑容，回報了誠心祝福他的同學們，我知道，那個動不動就亂發脾氣，亂罵人的身影，已離我們越來越遠了。
愛因斯坦說:「活著只有兩種態度，一種是不相信奇蹟，另一種認為凡事都是奇蹟，而我相信後者。」 因為相信奇蹟，所以他能揭開宇宙的奧祕，他能成為一位偉大的科學家。有一首詩寫著:「如果我是一片雲，我會放棄高高在上，我選擇化作一滴滴小雨飄落人間。你要問我為什麼？請看看那些鬱鬱蔥蔥的生命，那就是我的答案。如果我是一支河流，我會放棄奔流到海，我選擇化為甘泉流入麥田。你要問我為什麼？請聽聽農民伯伯喜悅的聲音，那就是我的答案。」 人生有很多選擇，你選擇了什麼？
證嚴上人說︰「不要輕視自己的力量。世間沒有一項事「不能做」，也沒有一個人「無能力」，有的只是「不肯做」而已。一滴水滴到水缸中，整缸水就是我們的；因為你的那滴水已和缸中水結合在一起，分不出是你的或不是你的。」身為教師，應該以寬柔的心胸，智慧的眼光看待每一位學生，你滴入的那滴水，也許正是一顆種子未來開花、結果的甘露水。
後記︰親愛的老師，當你跟隨著我走入一連串生命教育的旅程後，是否也有很多感觸與心得，生命是一連串的驚喜，連我自己也常不由自主的被撼動，期待大家都是那盞暗夜裡的明燈，為所有迷路的孩子擦亮心靈，指引正確的人生方向，你將會是他們生命中的貴人，而不是過客。
人道關懷—在驚世的災難之後，是我下一個生命教育的主題分享，期待下次再會。 |